专访Oculus工作室故事创意主管Kory Heinzen

Kory Heinzen用了几十年时间在讲故事，他曾经为“环球影城”创意主题公园进行场景和角色的设计，制作具有主人公的动画电影。之后，作为视觉开发艺术家，穿梭于电影、电视、出版和游戏领域，先后在迪士尼公司、Midway Studios、WildBrain 动画公司、派拉蒙工作室以及索尼公司旗下顽皮狗（NaughtyDog）做游戏和动画电影的场景设计和概念设计，为动画和游戏作前期的构思和创意。Kory也曾是梦工厂动画工作室的《怪物史瑞克》和《马达加斯加》系列创作人员中的重要一员，此外还担任Netfix新剧——梦工厂电视动画《穿靴子的猫》的艺术总监。

如今他则是Oculus StoryStudio故事创意主管, 这是一家由Facebook所拥有的曝光度极高的虚拟现实（Virtual Reality）工作室。Kory很喜欢讲故事，然而在虚拟现实当中讲故事意味着什么？又有哪些帮助呢？他并不知道，他的团队也不知道，然而这就是Oculus故事工作室正在寻找答案的问题。在这里他将自己多样的美术风格和叙述故事的技巧相结合，用于发现和推进新的技术和手段来讲述精彩的故事，创造身临其境的虚拟现实体验。他的每一个新项目都在帮助他发掘新的方法来进行艺术交流、讲故事，启迪其他艺术家来发现故事叙述的未来。

革新、教育和灵感
众说周知，Oculus是目前VR领域的一大巨头。2015年Oculus创立了故事工作室，在创立前半年Kory便参与了工作室的筹划。Kory在工作室的主要工作分为两个方面，一方面就是前期视觉化，另一方面是艺术的原型开发，这些工作并不是传统的用PS 来画出形象，而会用3D建模并做成动画，从而做成更为直观可视的作品。他们花了很多时间做原型设计和模型，来尽量寻找到虚拟现实当中的可能性。例如开发了两种不同的工具来构造虚拟现实中的美术：一种方式被称为“媒介“，可以快速草图式的构建出造型；另一个项目将在10月上线，这个7分钟的电影就是一个虚拟现实的图画世界，观众可以在VR 中的艺术环境下进行故事体验。

Kory认为工作室的创立是一件非常有意义且值得投入时间的事。显然虚拟现实是一个新技术，Kory形容目前就像在开车去加州的路上，行进到了中途的中西部大草原，虽然知道前方有令人振奋的目的地，然而人们四处奔跑又不知道前进的方向。目前VR 还有很多未知的东西，为此Oculus创立故事工作室，并将核心聚焦在三点：革新、教育和灵感。他们的目的是通过建立这个工作室能够在VR 叙事方面给人带来启发，通过学习及革新来找到解决方法，帮助传统叙事元素和VR 技术两者更好的结合，而非互相妥协，从而创造新的气象。当然，Oculus并不是仅有的一家在研究如何用VR 技术来讲好一个故事的公司，Kory的很多同行也在做这件事——通过尝试新的方式，或是努力创造一些好看的艺术形式，来为VR产业作贡献。Kory非常坦诚地表示他们希望越来越多的人，越来越多的企业参与进来，一同来建立一个全新的产业。
探索VR叙事的可能性
当前，无论是在中国或是美国，很多人认为VR是时尚但并不那么平易近人的技术。这是由于目前VR的技术和硬件发展还不成熟，而VR中的360度全景、交互，以及牵扯到各种学科的经验给讲故事带来全新体验的同时也带来了新的难题，同时VR尚不确定的盈利模式也让参与者有些怯步。Kory表示实际上关于讲故事的基本元素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都没有变，包括设计的原则、叙事和角色的重要性、讲故事的方式等等，对于在VR里讲好一个故事和在电影电视里讲好一个故事都是一样的。现在的新技术只是把这种身临其境的体验添加到叙事的层面上，带来空间感等不同的感受，这种体验有可能成为叙事的助力，也有可能会带来不好的响，Oculus故事工作室所做的则是尝试让新技术成为一种助力，这也是目前要解决的核心问题。

传统的影视方式是摄影师和导演掌握摄影机，让观众看到他们想让看的东西，而在VR 场景里观众想看哪儿就看哪儿，对Kory来说这是一个非常有趣的难题。有的观众会很想去探索和体验，他们会不断触摸和行动，或者和故事进行互动，而有的观众则想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享受一个有趣的故事。如何去满足不同观众的不同需求？同时，创作过程中往往也很难给VR故事下定义，可能某一刻它像游戏，某一刻更像电影。Kory希望他们能够通过不断的尝试把两种形式更好地结合在一起，呈现一种VR体验，而不一定界定为VR 游戏或者VR电影。他认为未来可能会有一个全新的词，而不一定用VR 这个词来表述和界定这个正在发展过程中的VR体验形态。就像电影在最初被叫做Move Video，而有一天有人想出了Movie这个全新的词语，而被大家接受。

关于VR故事的题材，Kory认为没有什么是VR 做不到的，但也没有什么主题用VR来呈现是特别完美适用的。现在Oculus故事工作室在尽可能地尝试不同的可能性，像是互动。交互是工作室在探索的很重要的环节，工作室想通过自己的尝试来验证VR技术，尤其是其中的交互方式究竟会不会对传统的叙事方式产生颠覆，通过尝试激发业内人士的灵感，来共同来解决VR叙事的问题。目前他们正在做的一个项目，目标就是要找到怎样能够进入一个完全沉浸式的体验，让观众和里面的角色有良好的互动，而不仅仅是观看故事的发生。他们请了人工智能和游戏专家来帮助给角色赋予个性，同时也要建造并不会让人觉得这是生活的一种错觉。例如角色正在和观众互动，看起来受到了观众的影响，然后突然之间它又重复了同样的过程，观众就会发现这是幻觉，就会从故事中抽离出来。需要做到不打破互动性才能保证故事的完整性。互动的方式确实很棒，但是故事和角色该如何发展？如何让观众更好地参与进来？如果观众没有预期的行为时故事是否会进行不下去？这都是要探索设计的，需要尽量用聪明的、吸引人的方法，让观众按照希望的方式来行为。

Kory表示在VR环境下还是有一些方法做观众的视线引导，比如说特殊灯光的安排，用更明亮饱和的灯光引导观众；比如说声音的设计；比如说让程序员控制画面静止从而让观众到处看；再比如说控制某个角色的动作来配合观众的目光，这都是一些小技巧。工作室不止借鉴了电影的叙事方式，他们还在研究剧场的故事呈现方法，因为剧场的故事发生在一个真实空间。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心理学知识以及魔术师的手势都成为他们借鉴的目标，像在心理上分散观众的注意力从而观众可以看到他们想让观众看的东西。实际上，这些技巧和方式都已经在各种艺术形式中存在了好几百年，现在他们所做的只是把这些可借鉴的技术和知识拿回到了VR 里面。对于Kory来说乐趣就在于这个交互式空间里存在着更多的可能性，可以在场景中不断实验真实环境中做不到的事情。
Create Change—创新带来可能
虚拟现实是很多行业的结合，涉及到了建筑学、主题公园，也涉及电影元素，所有不同的行业在此汇聚，在虚拟现实中呈现各种不同的可能性，比如说能够提供沉浸式的体验，而且这种体验方式又可以受到其他行业的影响。Kory在各个不同行业都有从业的经验，在电影、动画、书籍出版等项目中他提升了有效决策的能力，在电竞游戏领域通过设计不同角色，并让角色在静默式的环境中带来良好体验。而VR则带给他全新的突破体验——让他所擅长的所有电影、网络游戏、概念设计等领域的经验第一次通过VR 平台被汇集到了一起。而他周围也是这样一群来自不同领域的专家，除了尖端的艺术家，还有工程师、程序员、数学家，甚至有建筑专家帮忙处理环境建筑的构型，这所有人通过紧密的合作来解决VR 中的复杂问题。他表示，传统电影的制作都是线性的，一个部门一个部门流水作业，而他们现在的VR故事制作则不是线性的，有时候会回到艺术部，有时候会交给工程师、设计师，在各个部门之间来来回回。往往艺术家会试图制作一些非常有趣的视觉动画和图形，而工程师和编程人员来思考如何技术呈现。这个过程中有很多美丽的碰撞和互相激发，非常令人振奋。例如即将发布的进入图画世界的项目，开始的想法是用3D建模把平面的图画投射到3D模型上，后来团队中的程序员写了一个在VR中画画的程序，这就完全推翻了原先的计划，只需要让负责画图的人直接戴上VR设备画画就可以了，这种方法完全颠覆了过去的制作形式。

另外，他们还尽量在打样和预视觉化之间的过程中尽快及早的发现问题，解决问题，这样才能有更多的灵活性，并且有破有立，及时破及时立，找到真正奏效的方式。这就是技术和艺术的结合，虽然在过程中不断犯错，也在不断进步，每天都有新的发现。
目前Oculus工作室做的故事均为全CG的，Kory认为实景VR拍摄故事还没有那么的成熟，等到相关技术成熟后他们也会去涉猎实景拍摄的故事。在VR内容上，他表示在游戏方面会更成功一些，因为VR技术在游戏中更容易被大家接受，两者连接会比较顺畅。而VR综艺节目、演唱会等内容，通过在现场架设机位拍摄观众、嘉宾和舞台，这种直播和转播方式更多地是给观众临场感，这里面不涉及讲故事，也不需要交互，但是观众可以在VR环境里走来走去看自己想看的内容。
总体而言，VR现阶段可能还只是一种新奇的事物，就像3D电影刚开始总是制造物体出屏的惊奇画面一样，还停留在“哇，好酷”的猎奇阶段。目前拥有VR终端产品的人以游戏玩家或者科技先锋玩家为主。随着未来推出更多的更具可用性的VR终端产品，同时价格也能更容易被普通消费者所接受，VR终端硬件的拥有比例升高，情况会有所改变，会有更多的艺术家和工作室成立，慢慢会有更多人发现VR市场的潜力，从而为这个行业做更多的努力。这时候VR才能够升级到可以给所有人展示，并让所有人觉得“哇，很酷，我还想继续了解更多后续的内容”的阶段。这也是Oculus故事工作室目前正在做的事，这是一项有趣而又富于创新的工作，正如Kory在美国艺术中心设计学院主办的“创新改变世界”精英论坛发表演讲中所说“我们经常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我们都喜欢走上这样一个发现的过程，这也许是我们工作的独特之处。希望从事VR的各位都能够有这种突破、冒险的精神，打破既有的范式，创造新的事物，让世界为之震惊。”